“不開玩笑了, 說正事。”

眼見著邵豐要炸毛，蘇霽出來打圓場道：“咱們先把線索重新梳理一下——”

“劉婆子是三十多年前來的，在此之前靈河村並沒有祭祀河神的習慣。村裏鬧災後, 劉婆子就開始對村民宣揚祭拜‘河神’的說法。村民原本是不相信這些的, 但是出了一系列的巧合就讓人不得不信。”

說到這兒，蘇霽頓了頓，“那麽, 問題來了。這些事難道真的只是巧合嗎？”

聞言，群裏頓時安靜了下來。程旭源似是明白了什麽，回覆道：“你是想說，這些都是劉婆子故意搞得鬼, 目的就是為了讓村裏人信河神？”

蘇霽：“單單只是劉婆子應該沒那麽大的能耐。她的背後應該還有別的東西。別忘了, 她可是河神的‘神使’。”

程旭源：“也對, 這劉婆子真要那麽厲害一開始也不必用這麽迂回的方式讓那些村民相信，直接顯神通就是了。”

順著這個思路，劉文瀚想了想道：“所以整件事其實是河神搞的鬼？”

武廣：“這還用問？明擺著的事啊！河神利用劉婆子事先在村裏散布謠言, 村民本來頭鐵不信邪。結果河神就抓住這一點在村裏頭搞幺蛾子。村民們被這麽一折騰, 不信也得信了。”

說著, 武廣憤憤感慨道：“靠著這種手段吸引信眾和供奉，這河神十之八九就是害人的怪物。也不知道這民間的道士和高人是怎麽搞得, 竟然都不來收拾它。”

“……”武場：“哥, 你太入戲了。這只是個特殊副本。”

“高人之所以不來收拾那是因為這個游戲要等咱們這些玩家來收拾啊。”蘇霽頓了頓，意有所指地笑了笑：“不然可不就白費了主神的安排了嗎？”

劉文瀚：“我還是有一點不太明白。這河神這麽做的目的到底是什麽啊？按照民間傳說，像那些精怪在人間立道場都是為了吸引信眾修行。可是我看著河神的路子倒是怪得很。它這麽做，真的會有村民信奉它嗎？”

武廣：“那必然是不可能的啊。畢竟自己的小命都攥在河神手裏，村民們怎麽可能會尊敬它。”

邵豐：“那河神這麽做的原因是什麽？難道僅僅只是想在這裏當土皇帝，讓村民幫它找媳婦兒？”

“……”武廣：“怎麽可能？這也太low了吧。又不是西游記裏那些沒志向給猴哥虐菜的妖怪山大王。這河神怎麽著也不至於混到這種地步啊。”

邵豐不服氣道：“那你倒是說說河神為什麽這麽做？”

眼見著這兩人似乎又要掐起來, 蘇霽出言道：“河神這麽做的目的其實很簡單，發散思維聯想一下就知道了。”

“根據我追劇追網文多年的經驗看來，像這種‘邪神’、‘偽神’十之八九都喜歡人祭。除了本身口味重喜歡吃人肉這麽一個理由之外，還有一種可能——

它們需要的其實是人的靈魂。不論是為了吸食，還是為了修煉什麽邪惡的功法壯大自身的力量，總之就是脫離不開這些選項。”

“換而言之，河神娶新娘其實就是一個幌子。”

“這河神哪裏需要什麽新夫人陪伴，它真正想要的不過就是新娘的靈魂。所謂的‘祭河神’只是一種方便它獲得人類靈魂的手段罷了。”

話音剛落，耳旁恰到好處地響起了游戲的提示聲——

【滴滴！恭喜玩家蘇霽成功解鎖《祭河》劇情，當前劇情探索度50%，還請玩家繼續加油！】

玩家們看著任務面板上解鎖的劇情進度條不由楞了楞神，雖然不是第一次見，但每次見蘇霽解鎖劇情的時候總是不免感到神奇。

劉文瀚不禁感慨，“兜兜轉轉了這麽久，原來答案竟然這麽簡單……”

周靜：“可能是因為正式副本的劇情太覆雜了，導致咱們思考問題的方式也不自覺地往覆雜的方面想了。事實上，特殊副本的劇情反倒沒那麽多彎彎繞繞。”

蘇霽：“雖然目前解鎖的劇情並不覆雜，但是大家也不要掉以輕心。這個《玄怪奇譚》一共是由三則故事組成的小說類連環副本。很可能咱們現在遇到的劇情僅僅只是個開端。”

“蘇霽說的沒錯。”程旭源道：“既然這次的副本體裁是一部中長篇的志怪小說，咱們接下來思考推理的時候也可以往這個方向靠攏。或許這個靈河村河神與接下來兩則故事裏的boss有關聯也不一定。”

聞言，周文不禁發散思維：“難不成靈河村河神只是一個小嘍啰？是之後兩則故事裏的boss的手下？”

程旭源：“不排除有這種可能性。總之，咱們多多留意線索。或許在之後的兩則故事中能用得上。”

周文：“好的。”

周靜：“嗯。”

解鎖了關鍵劇情，玩家們也對接下來的任務有了底。

……

時間一轉眼就到了祭河大典。

這日天不亮，蘇霽便被兩個村民帶離了屋子。

到底是“河神娶新娘”的日子，雖然村長和王莊他們幾個村民知曉新娘馮婉兒已然有孕不是完璧之身，但靈河村的其他村民卻並不知曉。所以，這表面功夫還是得做的。

待蘇霽離開新娘的閨房後，村長安排的負責梳妝打扮的婆子便一窩蜂地湧進了馮家。

就在一眾老虔婆的圍追堵截下，不論情不情願邵豐最終還是被畫成了猴屁股給人擡上了轎子。而蘇霽這個“奸夫”則被安排在送親隊伍裏，成了轎夫的一員。

隨著村長一聲令下，送親隊便吹吹打打地直朝著河邊的祭臺前進。

今日的天陰沈沈的，盡管無風無雨，但仍舊透露出一股子不祥的氣息。

河岸邊，劉婆子手持著巫鈴，穿著一身類似破布條的古怪衣服，雙目緊閉嘴巴一開一合，似是在念叨著什麽。

聽見遠處逐漸向河岸靠近的喜樂聲，祭臺邊，一個年約十三四歲的小後生往後瞅了一眼隨即向劉婆子報告：“神使大人，新娘子到了！”

聞聲，劉婆子倏地停住了，緊閉的嘴角往下耷拉著，拉出了兩道深如刀刻的法令紋，這讓她看上去越發地陰鶩。

劉婆子睜開渾濁不清的雙目，略顯僵硬地轉過頭，像是關節壞掉了一般，每動一下便發出了“哢啦”的聲響。這讓她看上去越發地不像個活人。

只一瞬，小後生不寒而栗。

不等劉婆子開口，他連忙扭過頭看向送親隊伍，佯裝焦急道：“這些人怎麽這麽慢？不知道吉時耽誤不得嗎？”

說著，他飛快地對劉婆子道：“您暫且先等等，我去前頭催一催。”話畢便頭也不回地離開祭臺。

目睹著小後生飛速逃離的背影，劉婆子一言不發。就像是毫無生機的提線木偶，不帶一絲情緒。

另一邊，跑出老遠的小後生見劉婆子並未做出什麽舉動，這才稍稍松了口氣。

天知道這一次祭河神村裏怎麽偏偏抽中他來做神使童子。

真是倒了八輩子黴了！

記得從小他阿爺就說過劉婆子這人邪得慌，讓他沒事離遠些。他雖乖巧照做但心裏其實也沒太當回事。可直到剛才，他才真真切切地覺得阿爺的話都是對的。

這劉婆子哪裏只是邪啊？簡直就不是個活人！

小後生越想越覺得瘆得慌，以至於看著眼前送親隊伍高舉著的鮮紅喜字也只覺得刺眼。

不敢多想。小後生隨即來到隊伍前高聲喊道：“請新娘下轎！莫要耽誤吉時！”

迎親的流程他們已經在事前對過很多遍了，是以在他的一聲催促下，負責迎親的媒婆便一把掀開了轎簾。

轎子裏，邵豐還沒來得及起身，外頭便伸出了一只粗糲的手。

“新娘請下轎。”

見蘇霽不動，媒婆又催促了一聲。邵豐咬了咬牙最終還是一狠心把手搭了上去。

因為穿著束手束腳的衣裳，再加上頭頂著密不透光的紅蓋頭，所以從下轎到祭臺這短短一百來米的路，邵豐走得分外艱辛。

然而，這一舉動落在村長他們這些知情人的眼裏就變成了“馮婉兒因為掛念情郎不願意嫁給河神所以故意拖延時間”。

為了防止節外生枝，村長隨即讓底下人把蘇霽從送親隊中拉了過來，給他換了一身衣裳，塞進了神使童子的隊伍中。

劉婆子似乎並不關心這些人的舉動，在邵豐一步一挪好不容易登上了祭臺之後，她閉上眼搖動手中的巫鈴，開始喃喃念起了咒語。

伴隨著巫鈴聲和誦咒聲，原本平靜無波的河面上突然刮起了一陣強風。

陰風呼嘯，吹得人脊背發寒，凍得人上下牙齒打架。

就在一眾人快要支撐不住的時候，劉婆子停止了搖鈴。

“吉時到——”

話音落下的一瞬間，邵豐的背後突然傳來了一陣力，像是被人狠狠一推一般，他整個人驟然失去了平衡。

只聽“噗通！”一聲響，眼前穿著大紅嫁衣的新娘子頓時被陰沈沈的河水給淹沒。唯獨留下河面上那一抹洇濕了水的紅蓋頭，刺得人眼睛生疼。

站在神使童子隊伍中，蘇霽親眼目睹了邵豐被推下水的一瞬間，心中有些駭然。

剛剛，邵豐的背後明明沒有人……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還不等他想明白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麽時，背後一陣鈍疼猛地襲來。伴隨而來的是腳下的趔趄。

失重的感覺在空中停滯了兩秒之後，冰涼刺骨的河水頓時浸沒了全身。

在沈入水下之前，他看見了原本神情木訥的劉婆子忽的咧開了嘴，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就像是一種看見了獵物，志在必得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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